诺贝尔文学奖的热潮还在继续,继前日汉学家马悦然来到上海细说托马斯·特朗斯特罗姆的诗歌与莫言的小说后,昨日,另一位诺贝尔文学奖评委、评委会前主席谢尔·埃斯普马克也带来了他的《失忆》,该书由上海世纪文睿正式出版。与他共同出现在媒体面前的还有作家余华、文学评论家陈思和以及《失忆》的译者、翻译家万之。
顶着一头银发、身着一袭天鹅绒黑西服的埃斯普马克已年过八旬,却依旧敏锐而幽默,见到边上一位出版人咳嗽,他体贴地递过一小颗清凉糖。
《失忆》最早成书于1987年,今年第一次被翻译到中国。该书讲述的是主人公艾力克·克尔维尔既想摆脱“失忆”造成的对自我身份的迷茫,又想寻找一个记不得音容样貌,却只留有深刻思念的她。作者以意识流的笔调,用失忆状态中人物的思维碎片拼凑起了人物的内心。《失忆》是埃斯普马克系列小说七卷本《失忆的年代》中的一卷,其他六卷为《误解》、《蔑视》、《忠诚》、《仇恨》、《复仇》、《欢乐》。七部独立又相互关联的作品由七个不同的切入视角,形成现代社会的一个横截面。今年二月,翻译家万之拿到这本书,开始了翻译工作。
一场为作家旧著、译者新作召开的座谈会仍然没有离开“莫言”。当主办方将文艺出版社昨日推出的《莫言文集》16卷本合集赠予这位诺奖评委时,他幽默地表示这部书给了他学习中文的机会。
纠错机制
接受《第一财经日报》采访时,埃斯普马克说起了评委会讨论的过程和机制。“评委会的辩论中,从来不涉及政治问题,而只就文学性进行讨论。”他告诉本报,“每年年初都有200多位作家进入提名名单。之后评委会进行筛选。为了防止筛掉好作家,委员会成员可以将自己认可的作家再一次提名并附上理由,以待审核。”
莫言的小说当下进入了“卖疯”的境地。一些媒体也围绕着莫言的市场价值、版税收入做起了文章。商业价值是否会腐蚀一位严肃作家的创造力?埃斯普马克如此回答:“诺贝尔奖会让好作家被更多的读者所知悉。”随后他以诗人叶芝、托马斯·曼举起了例子:“叶芝在得到诺奖之后仍然有伟大作品,而托马斯·曼更是写了《浮士德博士》,诺奖评委会甚至考虑是不是要再次颁奖给他。”
莫言获奖之前,诺贝尔文学奖让许多中国人期待良久。在埃斯普马克记忆中,曾经有三位中国籍作家引起了诺奖评委会的关注。“1930年代中国作家鲁迅曾经被通过‘非官方途径’征询意见,但他拒绝进入提名名单。第二次是1988年,诺贝尔文学奖将目光投向了沈从文。但在评选过程中,沈从文过世了,诺贝尔奖不颁给逝者。第三位,就是莫言。这一次终于成功了。” 埃斯普马克微笑道。
在谈论中国人与诺贝尔奖的渊源时,埃斯普马克还提到:各地作家协会的主席有提名诺贝尔奖的权利,但总是收不到他们的提名。“很长时间内,我们没有收到来自中国的提名,反而是我们派出的人发现中国的好作家。”
唤起回忆
在评论这本名为《失忆》的小说时,余华与陈思和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各自人生当中的回忆。而他们的回忆均由这部小说唤起。
“我自认为是一个很有经验的作者,看到一本书就知道应该是边做笔记边阅读,还是流水账般地看。”作家余华说。他用画面感十足的语言描绘了被这本小说唤起的回忆: “20岁出头时,自己的脸庞被姑娘辫梢扫过的感觉。”也回忆起20多年前,他的朋友万之颤巍巍坐着火车去往北欧的情景。这是因为万之的译文恳切而具有中国味道,仿若他20年间并未离开中国。余华认为,生活在不同的时代、不同的社会中,由《失忆》唤起的回忆说明的是文学的意义。
对于文学理论家陈思和来说,《失忆》唤起的是他1980年代的阅读记忆。“从前的阅读记忆全部涌上来,让我想起了那时候阅读艾略特作品的感受。这可能并不是一本会有非常广泛读者的小说,因为阅读它是一个挑战。但我个人相当喜欢。”
“90年代以后出版业更多地去适应市场,出现了一大批现实性的书。近年来,这种能够给人带来阅读挑战和高层次精神享受的书陆续回归,是一件好事。”陈思和还就书的内容发表看法:“失忆”是一个具有普适性的问题,这不光是一种精神疾病,也意味着权利的运用、责任的承担。同时,基于瑞典社会发展所处的阶段,作家提出的“失忆”与鲁迅当年多次提出的民族记忆应当属于不同层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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